“我现在换衣服。”
“既然是江城选的地方,那么一定很美吧。”
……
没有不满,没有失落,更没有等候已久之后却只得来这样一句话的愤怒,少女甚至未曾有过质疑,只是单纯的换上了第一次生日宴会时的同款礼服,穿戴好了马丁长靴,以及便携式的微缩空间背包。
只要是有少年在的地方,无论是哪里,无论做什么,都永远是最开心也最幸福的。
——景色很美,不看就可惜了。
甚至连这种自我欺骗都不需要。
需要自我欺骗的爱只能代表不够沉重而已。
如果不能对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任何掩饰的接受,对少年的任何都无条件的热爱,那么所谓的唯一、所谓的不变、所谓的离开他就活不下去,只有他才是我的生命这种看似沉重的言论,本质也只是一个好听的谎言,一个为自己其实想要更多而粉饰的理由。
……
暮色的黄昏被漆黑流光撕裂,仿佛是引力的波动撕裂了光明,世界末日的前奏曲,连时间空间都在一同被扭曲,从远处看,甚至能看到光波的涟漪。
没有任何掩饰,也没有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力量的想法,少年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维尔薇前往山崖。
已经标记好规划过路线的位置,走过去所耗费的时间少到近乎没有。
被爱莉希雅清扫过一遍的世界,也找寻不到任何有关大崩坏的迹象。
城市中荒野中的孩子抬头指向天空,凝视着划过的漆黑流星,破开黄昏,划分天地的笔直直线,在某一瞬间,竟然留下了这个世界仿佛很和平的错觉。
最后的落地更是平稳到仿佛否定了加速度的存在,跨越半个世界的旅途却连一点点灰尘都没有溅起。
趁着遮蔽天际的重力还没有彻底消失,少年最后调整了一下自己与爱莉希雅一起特地准备的美景。
遮挡视线的流光在弹指间消失,作为基本力之一的重力的力量如同乖巧的小狗一样任人驱使玩弄。
“我们到了。”
“请睁开双眼,好好欣赏一下吧。”
维尔薇睁开双眼,夕阳如海潮般涌入她的视野,巨大的日轮已经触及了海面,数千万吨海水在脚下缓缓地荡漾,潮水在黑色的山崖下碎成白色的水花。
风吹着数百公顷的玫瑰,展示着这走遍世界才找到的奇迹,傍晚的花丛远看也像海,苍红色的大海,成千上万的花瓣随风摇曳,组成层层叠叠的波涛。
现在来的时间恰好是傍晚,接近一天的落幕之时,却没有真正的夜色落下,仅仅只是染上红芒的金色展现最后的余晖,在光的照射下,玫瑰丛像是天边烧红的云层,在地平线的边缘挤近于与大地相连。
落日垂下长长的影子,远处天际云霞点缀昏黄,斜阳映照山光水色,彼此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
甚至更远处还有明显是人造的、特地塑造出的景色,无数高大的山峰被无法想象的方式破坏与改造。
宛若放大镜一般的,用重力的权柄奢侈的塑造出了扭曲的空间,聚焦起了最为彰显华丽与暮色的光。
美丽到足以让人震惊的景色,也只有高居一天空之上,无需任何掩饰与拘束的人才能完美的体会到。
那是过去的重现,是少年记忆中所拼凑出两次与爱莉希雅一起欣赏过的美景。
而现在,这份景色属于另一位少女。
——与黄昏相连的玫瑰山脉。
维尔薇的视线却并没有在这份光景上停留多一秒,在双眼的能见度恢复的一刹那,那双银灰色的眸子就已经锁死在了身旁微笑着、展示着风景的少年。
可以与最喜爱的人一同在最壮丽的美景中漫步,如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公主一样,走在星空云层之上。
倘若那份连光也无法穿透的海洋的底层所深深掩埋的并不是悲伤,这或许真的会是非常美丽的场景。
——很糟糕。
现在很糟糕。
江城的情况很糟糕,就像是曾经爱莉希雅讲述的因为自以为自己不会需要,所以选择用死亡给予自由,用自己的终结来回报这个世界的那个时候一样。
愧疚、悲伤……这份情绪简直太过熟悉了,曾经无数次将少女所吞没的自卑感就是这样的展现方式。
充其量只是少年身上的需要将单纯的自卑换成愧疚,将自认为不配换成做出了很错误很错误的事情。
这并不代表事情可能变得简单。
因为这样的例子曾经有过一次了。
对少年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太过关注的天才,甚至根本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把一切想到最糟糕的境地。
即便知道有可能是自己吓自己,也不敢以哪怕可能只有万分之一不到的概率去赌失去江城的可能。
因为赌输之后的代价,甚至没有大赢特赢之后要面对的事情都不是少女可以承担的。
再怎么疯狂的赌徒也有绝不能赌的东西。
维尔薇从不是赌徒。
少年从不是赌注。
……
不敢多余触碰。
也不敢提出任何建议。
连话也不敢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