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很慢很慢，好像是在借此慢慢的回忆着什么，那本应该像是鸣雷般清澈高傲的声音也被悲伤所支配，找寻到了湖泊留过的痕迹，带着点点颤音。
江城沉默的倾听着。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只要听着就可以，并不需要发表什么意见。
少女也确实只是在倾诉着，一点一点的诉说着，那仿佛麻木了的言语在夜风中慢慢宣泄着内心的苦闷与悲痛。
‘记忆可以被忘却，应激反应会将这些沉入内心的最深处……’
‘但身体是不会忘掉这些的，灵魂也不会，那天没能被人及时救出来，所以就永远被困在那间房子里了。’
‘无论是雷电女王的英姿飒爽、在老师眼里的优等生、父……吼姆剑圣面前辛苦修行的优秀剑客。’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在追寻自己，被他人重视，自己在他人眼里很重要，一定会有人拯救自己的安心感。’
‘尽管很累，也是芽衣她甘之如醴的，直到那一天的到来，击碎了一切的虚假，向她再一次的证明了没有人会拯救她，她依然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孩子，依旧在手术刀落下的时候只能带着恐惧陷入昏睡。’
‘没有人会来帮她，因为就连唯一可以倾注一点点幻想的父亲大人也被送入监狱了，就连哪位熟悉的的老管家，所有认识的人都选择了背叛和离去。’
‘没有区别的，对于小孩子而言是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对于现在也是所生活的城市，能看到的一切都在伤害自己。’
‘或许正是因为有过预习，芽衣她才能忍受这么长时间的霸凌，才会这么对愿意拯救她的人如此……’
‘如此……如此……’
雷电女王仿佛失了声一般，执着的徘徊在这两个字之间，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一句也说不出来。
……
如此病态。
如此极端。
如此的不可或缺。
这根本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或者一时的救命之恩，而是已经迟到了无数年的、早就应该到达的光辉。
这份感情在心里酝酿了太久，又被增加了对于父亲爱的空缺、对于朋友的渴求、对于被拯救的祈祷。
无数次落空的愿望，无数次在内心中喊叫的不同名字，那个被抓走做实验的小女孩无数次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的期待，甚至不需要能做到，只需要愿意，只需要从门口走进来的人身上就自然带着光芒。
这个时候恐怕每一次睡眠都是一种痛苦了，因为睡着的行为就等同于麻醉剂被注入无法阻止的昏迷。
复杂又极端，因为极端的情绪本就是由极端的一切所酝酿出来的东西。
苦苦追寻这么久才得到的东西，不想失去不是很正常的吗？
正如同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
治愈的过程中，虽然也有混沌扭曲的个体，自己看到的也大多都是感激的谢意，直至某些特殊的疾病已经确定无法治愈的之后，矛盾便会彻底激化......
那些染病的个体会全部开始变得扭曲，变得疯狂，变得歇斯底里，他们会用各种手段恳求，甚至是威胁医生拯救他们，因为医生给予的最终宣告，代表着他们会再一次回到曾经的病痛之中生不如死。
少女很乖巧，真正品学兼优的高材生，这反而是身上的症状比任何心理疾病都更难以对抗的原因仐。
因为不会叫的人和会叫的人本质上遭受的东西是一样的，失去了医生所要承担的痛苦也是一样的。
看上去也蛮不怎么乖巧的坏人，恩将仇报的黄鼠狼至少会在试图将医生留下的时候展现出自己的愤怒、痛苦，或许还真的有一点点可能让自己得到一次治疗，还真的可以像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一样。
情绪是需要合理的宣泄的，真正不会内耗的人反而是看上去性格偏坏，偏恶劣，喜欢欺负别人的人。
把自己的不满转移到别人身上，如果自己生气了，那就让别人更生气，通过凌辱这个世界安慰自己。
这就是一切的运行规律，往往只有坏人才能活的更好，只有舍弃良心与温和的人才能活的更舒服。
雷电芽衣把一切强忍下去，因为被他人冠以的罪名看上去勉强过得去，所以就能强行压下自己反抗的欲望——实际上也恐惧于无论如何伸手也找不到一丝援助，放眼望去只有别人丑恶的嘴脸的世界。
因为找不到希望，也不认为自己能反抗，更找寻不到可以为自己反抗粉饰的理由，所以就选择容忍。
如果少女是个坏人，就算没有理由也要去宣泄、也要去反抗、也要去伤害，哪怕死了也无所谓的大杀特杀，攻击所有人，那么他活的反而会比现在更好。
因为无论如何雷电芽衣也不会死的，在成为律者之前，可可利亚所掌管的城市对她有无限的容忍。
伤害别人触犯法律会遭到惩罚。
然而这又如何？
活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分每一秒，难道不就是在接受他人无缘无故所施加的攻击，随时随地的迫害和谩骂，所承担的刑罚甚至要比任何打击都更加恐怖。
都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要恐惧宣泄完情感之后会接受的惩罚呢？
反正都一样的，没有区别。
……
‘其实就算经历那么多，芽衣她也不至于到最后的结果，是我的原因，是我在搞鬼，让她来到你的家里，因为我感受到了你的气息从长空室里离开了。’
‘我一点点的看着你和芽衣之间的相处，听着你说过的每一个谎言，在她选择用自我欺骗忽略掉每一次你的失神与轻视的时候，我都看的一清二楚。’
‘你一直有意的在回避着什么，也担心着什么，更是在想着比起雷电芽衣这个人要更加重要的东西。’
‘我不信任你，所以我才想让芽衣知道你的真面目，所以……所以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你的所作所为被发现了，你对于芽衣的感情的敷衍甚至无法自我欺骗的、赤裸裸的展现在她面前了。’
‘因为……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