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是美到令人窒息的云彩变化成无数的形状;夜晚是点点的繁星悬于天穹之上,如若亮起千万盏灯。
或许还会看到如一个世界席卷而来的滔天潮水,轻轻拍打岸边礁石,偶尔溅起几点冰凉水花的浪涛。
偏偏这里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一个连主人都已经远去,游离在空气中的气息都逐渐开始模糊的房间,地板都显得冰冷,光洁的、能倒映出人的脸庞。
这所房间既不高大也不宽阔,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只是普普通通,毫无特殊的一间偏大的学生宿舍。
或许是因为投放的方向是贵族的缘故,有着一些在寻常人的家里找不到的羽毛笔、孔雀扇、天鹅绒地毯,这里也和普通的房间,普通的宿舍没有区别。
抬头只能看到明亮的白炽灯,冰冷的散发出像是实验室里器材一样的光,照在少女的脸上的时候,在某一瞬间恍惚的以为自己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似乎早就已经被做过一次实验了,甚至还能隐约的感受到身体的疼痛——被手术刀划过身体的感受。
就连井底之蛙的那口井都不如,至少……那还能看到真的天空,看到微不足道却真正发着光的月亮。
……
“呼……哈……”
呼吸的声音都显得粗重,过分静谧的房间找寻不到任何的声音,电脑也未曾打开,学校为每个同学配置的娱乐器材似乎在这从没有真正被开启过一次。
是因为不适应,不适合,还是少年找寻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
不是雷电芽衣可以思考的了。
区区一个普通的同学有什么资格去探讨江城那么优秀的人的问题?不会感觉太自大,太狂妄了些吗?
“呼……呼……”
呼吸声仍在继续,似乎在执着的用这种低劣的方式证明着自己存在,证明着自己还没有彻底的死去。
——压抑。
犹如刚从笼子中被放出,在天空中翱翔一瞬自以为要归于自由的飞鸟又一次被锁死在狭小的空间。
身体与灵魂深处传来的重压从目之所及的每一处黑暗、每一处狭小、每一处空旷中无休止的传来。
不仅仅是来自于物理层面上的,还有某种感官,如同心脏被人紧紧的捏住,无法言喻的压抑和难受。
……
视线开始摇晃,连带着思维一起作乱,雷电芽衣撑住自己低垂的脑袋,看着旁边墙壁上的镜子,看着那清澈的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的姿态,颓丧的脸蛋、空洞的瞳孔、僵硬的手指、只是如机器般的拿着沾满泪水的万华镜,像是街道上狼狈不堪的流浪汉。
一只被主人残忍被抛弃的,柔弱又可怜的小猫咪,只能独自一个人在雨水的击打下躲在墙根的边缘。
风很大、雨也很大,打在身上很冷,毛发已经全部湿透了,连走路没力气了,也找不出避雨的地方。
只能孤零零的趴在原地,看着水潭中倒映出的自己,回想起曾经的幸福与美好,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泪水浸泡的镜片甚至已经有些发潮,来自于旧时代的造物耐用性上不怎么合格。
雷电芽衣细细的指尖轻轻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没有回家,因此曾作为生日礼物的礼服也未曾退下。
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无论是送礼物的人还是能让自己穿上这身礼服的人都已经消失了,都不存在了。
只会为别人而活着,只会因为别人而坚持下去的人,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一个人活下去的能力。
……
216.凭什么我必须经历这一切?
少女陷入某种剧烈的情绪当中,说不出任何言语,身子绵软下来,心里空空的,失魂落魄地抬起头,那张可哀的脸,在别人的眼里应该显得异常渺小。
肯定吧。
又有谁会在意路边的乞丐呢?
大多数人都只是施舍自己的善心,甚至更多人只是冷漠相对,在内心中默默嘲笑,又或者认为乞丐太过肮脏,污染了自己的双眼,也污染了这座城市。
这种事情简直太过平常了,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思考,就能自然而然的脑补出路人鄙视、讨厌的眼神。
——这一切都很正常。
同学歧视金融诈骗犯的女儿,城市居民们有可能因为自己被影响了,所以连带着也讨厌金融诈骗犯相关的一切,少年出于礼貌的给予帮助,在私下嫌弃一个废柴,嫌弃一个罪人的女儿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很正常。
真的很正常。
并不是嘴硬,并不是想要自我欺骗的让自己接受这一切,所有人都这样做的,所有人都这样过下去的。
这就是世界运行的基本规律,也是早就已经在无言中成为世界潜规则,烙印在最深处的绝对底线。
大家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情,谁会去在乎一个金融诈骗犯的子嗣,一个家人变成罪犯的倒霉的女孩子。
就算直接嘲讽,直接打骂都无所谓,给予礼貌已经是过于奢侈的事情,只有货真价实的好人才会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