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头顶仿佛炸了个响雷,她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绝美的樱粉色的眸子涌现一丝的茫然与无助,她吐出的气息,也带着颤颤巍巍的气口。
江城向我……
——发出了生日宴会的邀请。
……
“啊……”
“啊……”
“啊……”
“生日宴会……”
连一口气都无法通畅,喉咙似乎被设下了层层的关鸠,少女的唇瓣轻轻的吐出那几个最为熟悉,也最为陌生的词汇,娇弱的腔调仿佛连字符都要忘记了。
分明是日常中最普遍的东西,分明是值得被庆祝,被冠以美好色彩的日子,却连读音都分外的生熟。
因为这是万恶之源。
因为这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因为这是名为爱莉希雅的人造就的最大、最错的恶。
连提到这几个字都会感到恐惧,连少年失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都不敢举办任何一场生日宴会。
如果还是失忆的时候,如果还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少女顶多会以为这是少年的突发奇想,只是本能的感到几分恐惧,用花言巧语掩饰掉自己的逃避。
而现在,江城在已经知晓了过去的一切之后仍然选择伸出手,在夕阳的余晖下向着自己发出邀请。
这代表的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愚昧或蠢笨,因为对真相不了解,所以可以无知且勇敢的做出的行为。
可以代表,也能代表的意思仅仅只有一个。
——赎罪。
……
脸蛋上涌现出震惊的茫然,一直到她仍然被微风吹的肆意飘扬的粉色顺直长发的发根,如樱花般梦幻的眼眸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恐惧,莫名的不解。
她想叫喊出来,她想发泄出来,她想全○士下座,她想从山上跳下去,她甚至想一口气飞到月球上。
然而这些她都没法做。
最后能做到的仅仅只有抬起螓首,仰望着少年伸出的指尖,娇躯微微颤抖着,眸子中涌现出震惊。
“真……”
“真的吗?”
“真的像我这样的家伙也可以给你举办生日宴会吗?”
“明明我已经做出了那么多的错事,明明我们最初的分离就在我的愚蠢上,现在的我真的还配得上吗?”
少女的声音带着震惊的回响以及某种程度上的无法理解以及不知所措,连腔调音符的余声都在颤抖。
爱莉希雅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轻易的给予了赎罪的机会,不敢相信已经知晓了一切的少年还愿意给予自己一次机会,主动撕开伤口来获得填补的可能。
并不是单纯口头上的承认,并不是话语中的原谅,并不是轻轻挑起的唇角中饱含的流水线的温柔。
是以实际行动悔改。
真正以事实以存在的事情来弥补过去的错。
无暇的粉色变得有些模糊,些许的晶莹倒映着天边仅剩的一点光,让眸子中多了几分澄澈与透明。
在每一个无光夜晚,悔恨都会先于一切降临到小小的心脏中,在还未遍体鳞伤,还能哭泣的时候,将自己昨晚偷偷拽着哭泣的被子洗好都是必备的工程。
即便是现在,这份远比世界上任何病症都更加持久的潮湿也无法被虚假的、只有照片的太阳烘干。
反而拿着单薄的照片无数遍回味,苦涩的泪水会再一次的涌现,将本就潮湿的被子打湿的更加彻底。
自然……
这是不用担心的。
这是不需要恐惧的。
少女知道自己的错误会被原谅,知道漫长的时间的存在可以消磨掉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情感与记忆,知道失去了大量自我的少年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玩具。
但永远不会忘记,情感永远不会被时间模糊掉的妖精还是为自己根本不可能改变的错误流下了眼泪。
——无法改写的错误实在冷漠到让人绝望。
那种绝望深入骨髓,那种绝望在肌肤上反复的浸润,那种绝望甚至掐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艰难的无法呼吸,撕碎了所有的皮肉,在心脏中肆虐,摧毁着每一条神经脉络与血管,那种绝望像是终于熬过了漫长冬天冬眠的动物,倒在春日到来之前的那天晚上。
妖精从来都是感情细腻的存在,正是因为更能体会到身边的美好,他人的爱与情感,才会显得善良。
律者的记忆力几乎是永恒的,重要的事情,直到死去的那一天才可能消失,伤痕永远不会被模糊。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世界上最绝望的诅咒,失去了人类最重要的保护自己的能力,名为遗忘的能力。
成为律者的江城也是如此,失去了情感,却唯独保留了几乎所有与少女相关的部分,宴会的悲哀自然存在,这趟旅途中他也从未提及过过去的隐患。
选择无条件的原谅,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将过去的错误永远不提及,少女几乎是不经意间的默认、接受了这一切的发展,接受了自己没有赎罪的可能。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