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形容意义上的洪水,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有水,由几近无穷的水组成的海开始冲刷着、粉碎着。
情绪冲击着、撕裂着,即便是一阵清朗的微风吹到皮肤上的感觉都仿佛被巨量的切割机狠狠的砍中。
压抑到无法压抑的种子,甚至连正常发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拔苗助长似的,连带着繁多狭长的根茎一同被拉扯,在土壤中挣断的被蛮力向上拉扯着。
尽管那不属于人世,永恒冰冷残酷的海洋对于愿望的回应尽管扭曲,封锁与压抑也依旧是尽善尽美。
偏偏这修补的实在太快了。
偏偏这修补的又实在太慢了。
破开了一个口子后,无论再怎样的亡羊补牢也终究不可避免有一匹羊被狼捉走、奔向了残酷与真实。
出口被堵住了。
出口已经流出了。
见识过一眼真实的人就无法再忍受虚假,见识过真正的光明的人就无法容忍自己在黑暗中继续生活。
早在思维开始运转之前,身体就被寸止的烦闷感驱使着向前,指尖轻轻的触碰着光滑如新的武器。
幽色的眸子倒映出的是遮掩视野的影子被驱散之后,如神般神圣的弓,装点着花鸟与徐徐而来的风。
本应是从未见识过的武器,这样完美又奢侈的东西,本应与一位普普通通的平凡旅行者毫无关系。
抚摸着公身的手指却感到意外的熟悉,甚至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擅自对武器进行了一次保养和检查。
这似乎从未被持有者使用过,武器没有任何的磨损,就连弓弦这最易更换的组件也看不到丝毫破损。
就连握持处的左侧,会随着使用时指尖的磨损而被抹除的犹如飞蛾般的黑色印记都栩栩如生的完美。
那是逐火之蛾的印记。
江城知道那个印记,曾经闲暇无聊时在乐土的街道上与人聊天,曾经有难民谈论过这个印记相关的。
是是外面那个人类最后的净土之一,仍在对抗崩坏的组织——逐火之蛾,在第二次崩坏的灾厄后直到数年前一位天才去世之后改革,使用时间长达数年。
不过由于逐火之蛾的最高控制者经过一番剧烈变动之后,成为了一个人的独裁秀,那个人并不喜欢这个印记,据说是认为追逐着火的蛾子太过悲观。
毕竟在世界上,追逐着火焰的蛾子看似是富有勇气投身光明,最后的结局却只有被烈火焚烧殆尽。
只有勇气没有存续,没有后来,将自己的一切在一场火焰中焚烧,难道连带着人类文明也要这样吗?
秉持着这样的想法,据说那位独裁者极短的时间内就将印记取代,换成了一条自相缠绕着的衔尾蛇。
就连逐火之蛾这个组织的名字运用也早就被否决,换成了世界蛇,仅仅是因为太过耳熟,用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有人这么称呼。
自己的过去与组织有什么关系?
逐火之蛾当年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好像和爱莉希雅曾经分离过?
为什么自己能制造出这么精良的武器?
自己为什么会在为爱莉希雅准备的武器中添加如此多神性的元素?
心中的疑惑实在是太多太多,过去的一切没有被面前的现实解决掉任何的问题,反而由此衍生出了更多数不清的困惑,多到不深入去想,仅仅是堆积在心里都有一种仿佛要把心脏都撑到裂开的错觉。
如同盲人摸象一般,仅仅只是浅浅的几次伸手,在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下,得出再多的答案也不正确。
所以……
江城拒绝思考。
再什么答案都不知道,仅仅只知道一点棱角的情况下随意猜测,本质上和胡思乱想没有任何区别。
属于人类的劣性根之一,就是先入为主的接受了某一项答案之后就会下意识的否定别的可能,别的真相。
尽管或许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尽管或许自己仅仅是胡思乱想。
不愿服输的本质依旧会强硬的坚持下去。
所谓的谩骂本质上就是因此,一些天才算出了惊世骇俗的东西,反而会招致别人的打压也是如此。
就和他曾经在图书馆的一本书里看到的一句话——十八岁前世界上任何一项新发明都是天经地义的,十八岁以后任何一项全新的发现与发明都是天理不容。
或许打压天才的那个人并不是因为嫉妒,仅仅只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思想让他们无法理解全新的事情。
无法理解就会衍生出仇恨,衍生出愤怒,衍生出偏执。
人类的本性就会渴望让别人理解自己。
尽管这种理解可能出自于蛮力。
尽管这种理解口服心不服。
人与人是无法互相理解的,大多数人也不会在乎他人是否会心服口服,只要口头上的尊敬和理解就够了。
因为往往能做出用蛮力去压迫他人,让他人理解自己的人,从本质上就不在意他人是否在心理上认同。
江城并不希望自己因为自己的猜测、一些纯粹的脑补就创造出任何一项有可能导致误解误差的事实。
在书本中他最讨厌的就是明明都没人哑巴,却不去交流,不去说话,只是单纯凭借脑补引发的矛盾。
至少直到现在,最后的一点底线,爱莉希雅这么长时间用心的去爱,仍然竭尽全力的将理智牵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