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做到的……
仅仅只有让永世乐土更加美好。
让这个家更像一个完整的家,让这个家可以尽量以温柔的方式容纳所有的渴求加入这个家的家人们。
——这就是千劫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你的房子在最内环零零一,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我忙得很,需要当法官,需要当律师,需要当仲裁者,还需要当警察保安,物资也得由我来调配。”
“你和你的男朋友好好的生活就好,不用担心别的问题,永世乐土很安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我走了,再见。”
千劫只是随手将钥匙扔了过去,确定爱莉希雅接住之后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去做一些他能做到的事情,去做一些这里也只有他能去做到的事情。
这片地方名义上是由少女创造的,实际上里面所有的细节、大到小的工序和制度全都是由他解决的。
强行让一位落地就在偏远小村庄里被捆着的暴躁青年读书。
现在永世乐土已经绝对不能缺少他了。
……
结束了。
这一场闹剧结束了。
已经没有人再会盯着爱莉希雅了。
所有宛若利刃一般尖锐的视线,饱含着热情与狂热,就像翻腾起了岩浆一样的视线都已经消失了。
至少这一切不是自然散场,不会让结束变得和宴会的终结一样,至少这份熟悉又恐惧的画面没有持续过久,至少让这悲伤不至于在喧闹中蔓延到骨髓。
至少这一次……
——少女牵着少年的手。
“已经……”
“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
……
已经不再像曾经一样孤独了,已经不用再一个人躲在房间外面,躲在连阳光也照不到的阴影的角落,拿着摄像机偷窥着少年与维尔薇之间的甜蜜日常。
只能作为旁观者,只能作为第三者,即便少年仿佛近在咫尺,能清晰的拍一下属于他的一举一动。
——毫无意义。
无论再怎么伸手也触摸不到少年,无论再怎么看似接近的距离,也不可能真正的闻到属于少年的气味和呼吸,永远不可能再像曾经一样从睡袋中钻出来就能看见被晨曦照到脸上,平静的避着双眸、安睡着的少年。
不能伸出手露出腋下,不能恶作剧似的在脸上涂画一些油彩,更无法伸手将少年摇醒,一起去观赏这来自于清晨的温暖,看着花与林叶随清风摆动。
或许那飞鸟仍旧,还在不知疲倦的在天上游荡,直至遇见自己喜欢的树木,才落到枝丫上稍稍歇脚。
或许那被风吹起的粉色的花瓣有可能会随着连绵不绝的气流,飘荡到这不远千里之外的钢铁之地。
那时的少女也终究无法再拉着少年的手,一同坐在还悬挂着许些来自于夜间的露水的清新草地上,让手臂上还有着一丝丝的湿润彻底浸入身体之中。
看着晨曦驱逐黑暗、照耀世界,突破层层白云的限制,金色的柔和轻纱随着纯粹澄澈的双眸方向小小的飘荡在被唤醒了活力的花丛中,吵闹成一团。
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甚至不能让自己的身上被阳光照射,感受到曾经属于两个人的、新生的温暖。
因为只是偷窥者,要避免被人发现,避免连着最后的遮羞布也被他人扯掉。
那段时间真是漫长到几乎不知岁月的程度。
连带着之后的悲剧,更多的悲剧。
甚至让那可悲的过往——从最初的青梅竹马蜕变成一个甚至不敢在江城面前出现的偷窥者都变得梦幻。
连只能待在窗外,看着江城和维尔薇之间的幸福,体会着心中的酸涩以及无止境的折磨,无止境的在强调着少女当初做的事情究竟是何等的糟糕,和江城相处是多么简单的事情的伤害都变得美好了。
连那段时间都度过了,连这么多悲剧都撑下去了,甚至连曾经最真实的一切都已经随意的扔掉了。
要美好、要纯洁、要帮助别人,要爱别人、不能做坏事,不能随便伤害别人,更不能骗人和说谎话。
即便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没什么特殊的普通人,看到他人受到伤害的时候也要尽可能的施以援手。
为了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与所有的同伴一起抵达绝对完美的乐园。
——因为爱莉希雅并不喜欢看到别人的哭泣。
他人在陷入悲伤,陷入酸涩时,仿佛自己的情绪也要被调动起来了,听到他人口中讲述的故事,即便是从未亲生经历过,也会不由的感到感同身受。
听见愤怒的会义愤填膺,听到悲伤的会一同哭泣,听到勇气的会慷慨激昂,听到美好的会绽放笑容。
已经失去了。
已经放弃了。
已经没有了。
或许是太长时间的麻木,玷污在肮脏的淤泥里,让那本应美好盛开的花瓣也焉了下来,沾染了恶臭。
爱莉希雅已经无法再为自己的内心中增添多余的半个影子,像曾经一样轻轻微笑着对他人施以援手。